第69页_太子妃翻车现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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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殿下还有怕的东西。”白妗新奇,坐到他身边,撑腮看他。

  “为何只要一间房。”姜与倦正解着颈上斗笠的细绳,低垂了眼,生硬地转移话题。

  白妗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嘛,因为妾觉得这间客栈有些古怪。如果我们分开,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应对,这才只要了一间房。还能给殿下省银子呢,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她冲他笑出梨涡,姜与倦搁下了斗笠,点点头:“嗯。”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弯起红润的唇角,“我懂。”

  我觉得你不懂。

  白妗凝噎。没什么话好说了,索性走到床边,去抱上面的褥子。

  姜与倦悄然而至:

  “你要做什么?”

  “打地铺。”她没好气地说。

  他很自然地接过手去:“我来吧。”

  白妗看他一眼,虽是小事,可此人养尊处优,能不能做好值得怀疑。

  窗外忽然一阵错乱的马蹄声,紧接着便闹哄哄的,人的交谈、马的嘶鸣嘈杂,白妗走到窗边往下看,见几匹骏马停在篱笆外。

  人影跨进院子,约莫有五六名,皆是高壮的大汉,正吵吵嚷嚷推推搡搡。

  其中一个伸出脚来,要踹上店门,却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推开。

  有人走了出来,还是那风一吹就倒的店小二。

  他瞧见几人,神情见怪不怪。略略拉低了帽沿,嘴里还是说着同样的话:

  “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那踹门的是个麻子脸,看了一圈伙伴,粗声粗气地说:

  “五人,住店。”

  这几个虽是粗人,然而江湖行走,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则,是以还算规矩。

  白妗把窗掩上。

  地铺已经铺好,白妗瞧瞧地上,又瞧瞧他,走上去,环住他紧窄的腰,闷笑地说:

  “殿下…真能干。”

  姜与倦有些僵硬,怀中娇躯柔软,他的心跳得飞快。却强撑着面子,神色清冷地将人推开,低下头,细细地整理起了袖子:

  “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种被夸赞后有些害羞的反应,令白妗笑弯了眼。

  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是那几个大汉上了楼梯,隔着房门,还能清楚地听到店小二的声音,仍是嘱咐着夜晚不要外出。

  熟练得像说过几十遍,白妗嗤笑,什么乱葬岗,唬人的吧。

  却听他忽然一声惨嚎,如同遭受了酷刑般凄厉。什么东西撞到地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那店小二颤着声儿问:

  “你…你踢我做甚?”

  紧接着,响起那道粗噶的声音:

  “狗.娘养的,净在这装神弄鬼!什么乱葬岗的鬼怪,能给爷爷吃了不成?快些拿上好的酒来肉来,再像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老子让你断手断脚!”

  显见是被唠叨得不耐烦,便给那伙计一脚踹了过去。旁的人无一制止,纷纷哄然而笑。

  白妗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缩在角落,耷拉着脑袋,正是那个伙计。

  抱着膝盖,伤口竟然还未处理,暗红色的血液洇透了裤脚,慢慢渗入脏污的地砖。

  白妗蹙眉,不想多管闲事,肩膀却被一只手掌按住。

  青年修长的身姿与她擦过,走了过去,在伙计前蹲下身来,伸出白皙的手,轻轻触上他的腿骨。

  声音温和地询问伤处。

  那伙计看看姜与倦,又看看后面的白妗,眼睛里的神色不明。

  他低垂着头,嗫嚅着不说话,青年的目光却始终耐心。小伙计这才挽起裤脚,将小腿上的伤口露于人前。

  白妗想起,姜与倦是同善水学过医术的,却未想到,他竟精通这一套望闻问切。

  简单处理过伤势以后,姜与倦在柜台寻到纸笔。沉吟着写就一张药方,递到伙计身前。

  他目光清澈:

  “只是有些骨折,却未伤到根本。此方可以寻村里郎中一问,看看是否得宜。好生调理数月,应当不至落下病根。”

  ……

  出门路上,白妗问他,为何要出手相助。

  于他们而言,那客栈的伙计只是陌路,今后未必再见。

  即使出手助他,也难以得到什么回报。

  姜与倦温声道:“他年纪还很轻,独自在此做活,想是很早便离了父母膝下…天下间,小民不易。”

  叹口气,接着说,“经此一遭,他也该知道,与人交浅言深,实则是处事的忌讳。对世上的一些人,点到即可,或者沉默以待,不必多言。”

  “这些话,你为何不当面同他说?”

  “诚如方才所说,”姜与倦笑暼她一眼,步伐缓慢而从容,“既然交浅,何必多言。”

  白妗驻足,凝望他的背影。

  夕阳西下,孤木参天,光影在地面斑驳。

  他立在这无边晚霞之中,麻衣草鞋,却远胜华裳,自有清晕。

  竟让她觉得,同他,同这个大昭的太子殿下,在皇宫的那些日子,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可想起他说“小民不易”,目光中凝聚着的暗芒,是她难以理解的沉重。又一下从幻梦剥离,失重感猝然消失。

  她回归到了现实。

  姜与倦正凝视着一棵树的树干,这是他们来时,那些老翁围靠的大树。

  他伸出手指,刮了刮树干上边的刻痕。

  青色的树皮被人为剥落,上边绘出凌乱的图案,鲜红夺目,如血泪交错。

  白妗走到他身边,也细细打量起来,惊讶在眼中一闪而逝:

  “垂花兰?”

  是的,这是一株垂花兰。

  墨色的线条勾勒出花、叶、茎,轮廓隐约。

  而兰花旁边,描摹着弯曲的红色粗线。树干特有的纹理分布其上,如同鳞片一般,在兰花身边盘踞…竟然像一条蛇?

  蛇头略呈三角形,用墨点出竖瞳,显出狰狞的厉色。却并不朝向兰花,而是向外伸着,如同在守护着这朵兰花。

  …这是一个图腾。

  白妗牙根发酸,垂花兰,师父的那把伞上,便绘制着这种花。

  而蛇绕兰花的图案,她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你知道这是什么?”姜与倦却是第一次见,指腹下粗糙的触感,还有这形状古怪的图案,都令他心头涌上诡异。

  “我…不确定。”她的步子挪动一下,忽然发觉,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

  再踩了踩,确定下面也许掩埋着什么,她当机立断地蹲下身,用石块将土刨开,很快,石块的边角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等到完全刨开来,姜与倦目光微凝。不大不小的土坑之中,躺着一个木人。

  用赤中发黑的布料,在身上做了一件衣裳,金边环绕,形成环绕禁锢。

  大昭以赤为尊。

  而这样的镶金赤色,仅有帝王能穿。

  这还不算什么,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在木人的胸腹之处,插满了牛毛粗细的钢针!

  ……

  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出现咒诅皇帝的偶人,更加巧合的是,这样一个偶人,竟然被皇帝的亲子所见。

  白妗已不大想看姜与倦的脸色。他从土里拿起了这个木人,阴晴不定地看了片刻,手指紧捏,拳头大小的木块,竟然在他掌心碎成了齑粉。

  他的神色,似乎恨不得把当时那些老翁全都捉来,挫骨扬灰。

  可,最令人倍感奇怪的是,这样一个荒野村落,几个平凡小民,怎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聚集进行巫祝之术,诅咒的还是大昭皇帝?

  难道此处没有村官,进行管辖处置么?

  她想到此处,姜与倦自然也想到了。

  脸色阴云密布,决定趁夜,去造访一下治辖这座村庄的官吏。

  大昭以二十五家为里,八家为邻,三邻为朋,三朋为里。里中的长官,即里正。一般居住在村子最南,有私人的院落。

  然而,等他们到访,却发现整间院子空空如也。进了屋内,却不见搬走的痕迹,桌上放置有凉透的茶水。

  主人像是个雅致文士,在角落里养了几盆文竹,枝叶细美,青翠欲滴。

  转到里间,又见被褥整洁,靴子还在床边整整齐齐地放着。

  不像外出。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惊异。

  “此处不宜久留,妗妗,我们先回客栈。”姜与倦握住她的手,道。

  出了院落,此时夜幕降临,无月的漆黑夜空中,只有星子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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