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暗中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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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只轻轻一翻,那裂缝便倏地变宽，里头的东西也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里面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籍和一叠被装订完好，似乎还未被整理出来的医案。
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全抽了出来，竟意外地发觉这上面的字迹跟自己在《黄帝内经》上读到的一模一样。她翻开来略一细看,看见扉页上赫然写着“昭仁”两字。
也是她之前听祖母无意间谈起才知道,原来父亲的名讳正是“昭仁”。
想来这些医案和书籍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她只消随便一想便知道这也是父亲的遗物。
唐婴宁抚着那些旧书，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让她今日还能重见父亲当年亲自行走四方写下的那些医案。冥冥之中她感觉,父亲留下的东西或许还会再帮她一次。
于是唐婴宁将书籍全都搬回了自己的寝卧，关上门细看了起来。
这些整理好的书籍都是分文别类记录在册的医案,看起来像是父亲早年间在外游历的时候积累下来的案例。从寻常的荨麻疹，到那些侵入肺腑的重病,统统都有记录。
而那些还没来得及整理誊抄的,则像是父亲在居于京华的时候出诊的案例，因为那些医案在开头留下了“尊”的称呼。
而这其中，有一封特殊的医案吸引了她的注意。
因为这里面所写的病情状况是男性不育症。因为案例罕见,所以她记得十分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唐婴宁立刻便让柳白去药局取了十多年前的医册出来,逐一对应查找，果然在十多年前的档案当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邓”姓。
这京华城中姓邓的高门原本就不多。而李恪口中所说的那位突然出现的那位兵部侍郎邓元朗，则是朝廷重臣里唯一一位姓邓的。倘若这封医案里说的果真是他,那么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这时候,柳白忽地又敲门进来禀道：
“大小姐，赵家小姐来了。”
听闻赵芳宁来，她心中又是一喜：
“快请赵家姐姐进来,让芒青上茶、上果子。”
芒青利落地应了，立刻便去拿东西。
“哎。”
还没等柳白去请,赵芳宁便已经登上阶梯，推门进来便开口：
“你可叫我等的好苦。”
唐婴宁见她已经来了，忙不迭站起身来：
“好姐姐，何出此言？”
赵芳宁见了她却不语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竟噙着泪：
“我自从知道你被欺负了，心里急得不行，可是齐王府的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我便天天等在唐门。
谁知你这个没心肝的，竟许多天也不回来，可不叫我好等？”
唐婴宁讪笑着将她让在座位上，拿了一盘果子哄：
“好姐姐不生气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赵芳宁无奈地推了推她的盘子，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又关切地问：
“身子还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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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摇了摇头，见她不吃果子，便将茶碗往她跟前推了推：
“我如今好得很。
正巧姐姐来了，我得问些事情。”
赵芳宁恨恨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呀，就是不记教训。
可是为了齐王殿下的事？”
唐婴宁点了点头，软声问道：
“此番我要问的，是兵部侍郎邓家。”
赵芳宁想了想，点头道：
“他家的嫡小姐今年也才及笄，我去见过一次，倒是生的如花似玉。
好端端地，你问他家做什么？”
唐婴宁压低了声音问道：
“姐姐见过嫡小姐，觉得她与侍郎大人样貌可相似？”
赵芳宁一怔，像是想起什么来，有些紧张地回道：
“在及笄宴上我曾见过的。
侍郎大人黑瘦，可嫡小姐却长得肤若凝脂，五官样貌也全然是两个样子。
那段时间，坊间都私传那嫡小姐并非是侍郎大人的亲女儿，而是侍郎夫人与他人的私生女。当然，这都是拿不到台面上的事，也没几个人敢随便提起。”
唐婴宁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自觉脑中一切猜想几乎都得到了印证。
赵芳宁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这说到底也是家门隐秘之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婴宁不语，从自己的桌案上捡起一份医案，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无意之中发觉邓侍郎有不育症。如今在姐姐这儿也得了印证，我便想着或许这位嫡小姐当真不是邓家血脉。”
赵芳宁虽一向大方坦荡，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听她这样说，脸上刷地便红了。
她低了低头，这才咬着唇问道：
“那你要怎么办？”
唐婴宁慎重答道：
“这件事果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但我要私下里见一见这位邓夫人，或许她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赵芳宁有些犹豫道：
“就算嫡小姐真不是邓家骨肉，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唐婴宁叹了口气：
“按理说，医者应当以病患隐私为大，但我今日才知道邓侍郎也参与了谋害齐王一案。
我一介小小女子，既然无法撼动朝中重臣的地位，便只能牢牢握住这件事。”
赵芳宁得知了原委，一狠心点头道：
“若是这样，他们也不算委屈。
我与嫡小姐相熟，倒是可以通过她见到邓夫人。
你要今日去一趟么？”
唐婴宁点了点头：
“这件事迫在眉睫，我须得尽快才是。”
“好，那你换件衣裳，我就在外头等你。”
半个时辰之后，唐婴宁和赵芳宁两个乘着赵家马车到了邓侍郎家中。
她们依照规矩递了名帖进去，不多时便有一位妇人引着她们进入了后院之中。
本来以为此番折腾也只能先见到邓家小姐，可谁知她们竟在此处遇见了邓夫人。
唐婴宁依照规矩拜见了邓夫人，邓夫人看着她满意地点头道：
“果然是高门贵女，两位姐儿的风度不同凡俗。”
唐婴宁十分淡然地领受了她的夸赞，抬头笑道：
“说起来，从前唐门也为贵府诊病，想来也是缘分，却从未拜会过，实在失礼。”
听到这儿，邓夫人脸上忽地僵住，但碍于女儿和赵芳宁在场，便只好硬着头皮道：
“还有这样的事？你瞧，这人上了年纪记性实在是差。
凤儿，你带着芳宁丫头去看看外府新送来的簪花，你们喜欢就挑两朵。
娘听闻唐门大小姐颇通医术，想请她瞧一瞧我这头风病。”
嫡小姐也是个乖巧的，听了母亲的话便欢喜地拉着赵芳宁的手下去了。
只剩邓夫人和唐婴宁两个在场，邓夫人便没好气地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直说。”
唐婴宁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本以为那方子是邓夫人为自己求得，可如今知道嫡小姐的年岁，便知道原来并非是夫人得了不育症，而是侍郎大人。”
邓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继而有些仓皇地看了一遍四周，像是有些做贼心虚。
“你为了一张十多年前的医案专程找到我府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婴宁福了福身道：
“我并不想揭穿这一切。
只是邓侍郎做了一些亏心事，我想请夫人将证据交给我，仅此而已。”
邓夫人咬牙道：
“你当我傻么？倘若依着你的心意，那我夫君岂不是要失去陛下的信任，甚至有可能被陛下怪罪。
到那时，就算你守住了秘密，又有何用？”
唐婴宁冷冷笑了笑：
“就算圣上怪罪，最多不过是降职发配。
那也总比您和嫡小姐被赶出邓府，让所有人颜面扫地的好。
怎么选，您应当清楚。”
邓夫人的指甲紧紧扣住石桌边缘，颇有些怨气道：
“唐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害我们！”
唐婴宁眼中一黯，撇开脸道：
“邓侍郎加害齐王殿下，亦是我心中痛处。
如果不是走到绝路，我也不会利用先人遗物重提这件旧事。
你放心，这件事情之后，唐门与邓家两不相欠，我不会再打扰。”
邓夫人沉默良久，颤抖地叹了口气，终于流下两行泪来：
“罢了，也是我自己造下的冤孽。
你回去吧，证据我会差人送到你府上，希望你谨记你方才说的话。”
唐婴宁略略一躬身，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和赵芳宁一起告别了邓家的嫡小姐之后，唐婴宁有些失魂落魄。
赵芳宁看出了她的异常，忍不住问：
“怎么了，是方才与邓夫人没谈妥么？”
唐婴宁垂下眸子来：
“谈妥了，她说会差人将证据给我。”
“那你这是怎么了？”
唐婴宁有些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
“若是他知道我这么利用他留下来的医案，会不会责怪我。”
“谁会责怪你？”
见赵芳宁有些糊涂了，她这才勉强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说：
“我只是有些歉疚，对嫡小姐。”
赵芳宁轻叹了一声：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若是你还有别的办法，我相信你也不会选这条路。
左右，这件事的祸首也并不是你。多年前埋下的祸根，直到今日才无端被提起，倒还真是讽刺。”
这时候，马车方才行驶到唐门外。
唐婴宁还未下车，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清冽的嗓音试探地问：
“轿中可是宁妹？”
她心中突突一跳，连忙掀起青蓬马车的帘布来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的青年立在唐门外。
他挺拔的身子如松柏一般，几乎一动不动地立在一匹消瘦的枣红老马旁边。脸上似乎让北境的刀子风吹得粗糙，全然褪去了离京时的青涩。
而他整个人也宛如一盏麦茶一般沉淀了下来，比从前更成熟稳重。
唐婴宁惊喜地从车上跳下来：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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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华城中姓邓的高门原本就不多。而李恪口中所说的那位突然出现的那位兵部侍郎邓元朗，则是朝廷重臣里唯一一位姓邓的。倘若这封医案里说的果真是他,那么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这时候,柳白忽地又敲门进来禀道：
“大小姐，赵家小姐来了。”
听闻赵芳宁来，她心中又是一喜：
“快请赵家姐姐进来,让芒青上茶、上果子。”
芒青利落地应了，立刻便去拿东西。
“哎。”
还没等柳白去请,赵芳宁便已经登上阶梯，推门进来便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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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见她已经来了，忙不迭站起身来：
“好姐姐，何出此言？”
赵芳宁见了她却不语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竟噙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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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芳宁有些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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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叹了口气：
“按理说，医者应当以病患隐私为大，但我今日才知道邓侍郎也参与了谋害齐王一案。
我一介小小女子，既然无法撼动朝中重臣的地位，便只能牢牢握住这件事。”
赵芳宁得知了原委，一狠心点头道：
“若是这样，他们也不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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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继而有些仓皇地看了一遍四周，像是有些做贼心虚。
“你为了一张十多年前的医案专程找到我府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婴宁福了福身道：
“我并不想揭穿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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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是方才与邓夫人没谈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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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芳宁有些糊涂了，她这才勉强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说：
“我只是有些歉疚，对嫡小姐。”
赵芳宁轻叹了一声：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若是你还有别的办法，我相信你也不会选这条路。
左右，这件事的祸首也并不是你。多年前埋下的祸根，直到今日才无端被提起，倒还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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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婴宁还未下车，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清冽的嗓音试探地问：
“轿中可是宁妹？”
她心中突突一跳，连忙掀起青蓬马车的帘布来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的青年立在唐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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