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遗旨
天子出宫，百官随行，羽林军一路开道，一行人华服正装，浩浩荡荡地从九门出发，赶赴祈天坛。
祈天坛上又三百石梯直通祭坛，李泷是帝，温邯是臣，登祭坛的时候李泷走的是御道，温邯在后面走王道跟着，其余文武官员在石梯中间平台的位置停了下来，目送摄政王护送陛下登坛祭天。
李泷年纪小，天子正服繁重，本就沉重不堪，再加上温邯让李泷所穿的护身衣，走起来更是不便，等在中间平台敬完三杯酒之后，温邯就抱起李泷朝着天地坛走去。
温邯察觉出了怀里小团子在发抖，他悄悄地拍了拍李泷，“陛下，别害怕，臣在。”
李泷抱紧了温邯，给温邯露了一个“朕很坚强，朕不怕”的表情。
温邯抱着李泷上了天地坛，向下看去，只见下面跪着黑压压的一群人，除了后脑勺还是后脑勺，完全看不出什么忠奸善恶。
李泷被温邯放了下来，这上面的人都是温邯的死士，对于李泷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皇帝祭天，下面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前来观看的平民百姓，乌压压的都是人，可无奈小小的李泷脑子里并没有生出了朕背负着天下苍生的觉悟，他现在所知道的只是有人想在今天这场为社稷和万民而设的祭典上谋害他的小皇叔。
钦天监准备好了几天的一切事宜，典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当李泷把最后一杯祭天的酒洒在地上之后，祈天坛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动乱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当彭衍铭带兵杀进来的时候，那些叛军就知道自己已经注定失败了，他们以为他们支走了温邯身边所有的爪牙，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温邯想让他们看见的。
李泷被羽林军和彭衍铭护送回了皇宫，叛军攻进祈天坛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卫遮住了他的耳目，他知道会死很多人，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天有多惨烈。
温邯不想李泷小小年纪就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有些事情他去做就好了，他不想李泷过早的感受到权利的肮脏。
李绾和淑太妃都去了李泷的殿里，这个节骨眼上，淑太妃不放心李泷自己一个人待着。
在收拾好祭坛的这场清君侧之后，温邯直接去了离祭坛不远的行宫，和他猜想的一样，刘萍絮已经换上了华服，等着众臣带着李泷来接她回宫。
不过也可以说，她想要的只是文武百官来接她回去，至于李泷的生与死，她丝毫都不在意。
先帝留下的臣子知道她活着，温邯就不能随意要了她的命，蛰伏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觉得自己该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了。
只要她能出去，无论谁家的宗室子弟过继过来，还不都是她的傀儡。
不过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温邯似笑非笑地看了刘萍絮一眼，“太贵妃，没等来你想等的人，看来你很失望。”
刘萍絮表情扭曲了一下，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王爷大驾光临，哀家还真是蓬荜生辉。”
“哀家，这个词你也有资格去用。”
“哀家是陛下的亲生母亲，更是先帝唯一的贵妃，后宫三年，哀家手执凤印，位同副后，先帝驾崩，哀家按理就该晋为太后，若不是你，哀家怎么用得着在这小小行宫苟延残喘。”
温邯收了皮笑肉不笑的脸，冷冷地睨向了刘萍絮，“刘氏，你真觉得皇兄想让你活着吗？”
“你别想在哀家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你说的哀家会信吗？”
“摄政王的话你不信，不知本候的话娘娘你信不信。”
刘萍絮猝然抬头，正好看见老百乐候李庚走了进来，“百乐候，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在扬州吗？”
“本侯若是不来，还怎么看你导的这一出好戏，怎么训读先帝的遗旨。”李庚带着文武重臣进了殿中，这其中不乏先帝和景帝留下的心腹，当然，是除去和刘萍絮有瓜葛的那一部分。
刘萍絮死死地盯着李庚，“百乐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帝遗旨。”李庚端起了手里的匣子，高声大呼了一句，殿中的官员立刻都跪了下来。
刘萍絮摸不准李庚的意思，但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李庚从匣子里拿出了先帝遗旨，在众人面前缓缓读出了里面的内容，第一条，赐贵妃刘氏殉葬，葬于妃陵；第二条，摄政王手持虎符，若有臣子想以清君侧之由冒犯摄政王，一律皆按谋反论处；第三条，若在新帝弱冠之前，新帝担当不起朝政，则立摄政王为代皇帝，掌管传国玉玺，直至幼帝可重新掌权。
“清君侧，没人能清的起来，本王从来就是先帝认定的继位者。”温邯站起身，看着跪坐在地上不知该作何表示的刘萍絮，他面无表情，“那个位置，本王根本不屑于去坐。”
刘萍絮勉力维持的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握着衣裙的手指关节攥的惨白，怪不得李恪驾崩之前把李泷托付给了温邯而不是她，从一开始，他信任的就是他的那个弟弟。
可为什么，杀母之仇，他们就这样说过就过了吗？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这圣旨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知道你们关起门来都策划了什么？”
刘萍絮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庚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截口道：“本侯是景帝留给先帝的辅佐大臣，也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辅佐大臣之一，历经三朝，被历代帝王厚待，现在，你敢说本侯手里的圣旨是假，刘氏，你可知你这句话是在对景帝和先帝不敬吗？”
刘萍絮慌忙地解释，她不想死，“不是的，不是的，侯爷，没有，我没有这样想的。”
温邯看着刘萍絮慌张的样子，不急不慢地开口，“刘氏，本王在朝中所做的事都不过是为了把你们这群人一网打尽，那些老臣，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遗旨的存在，淮阳侯他们才是先帝特意给本王留下收拾异臣的引子。”
“本王知道，你以为你碰了潇儿，本王就会失控，去收拾你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棋子，让本王留下奸臣想篡位的名声，然后再借由老臣的手从本王这里收走一些权利，完成你意图垂帘听政的春秋大梦。”
温邯的话音一句句的落在了刘萍絮的身上，她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四肢无力，她以为自己把温邯推进了她的阴谋里，可回头一看，从一开始就是她深陷死局之中，弄到今日这般局面，她怪不得任何人。
“以前留着你是为了泷儿，不过现在看来，娘娘你已经是留不得了。”
“你不能杀我，陛下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你难道想让陛下恨你一辈子吗？”
温邯蹲在刘萍絮的面前，压低声音，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道：“对，陛下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但那又如何，陛下的生母乃是难产去世的贵嫔娘娘，并不是太贵妃你，这事在先帝之事就已经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怎么，娘娘你掌管后宫反而不清楚了吗？”
刘萍絮彻底垮了下去，败局已定，死局难逃。
温邯起身拂袖离开，朝中经此一事，到底是把该请的都清净了。
李恪对温邯有兄弟情义，有亏欠之情，温邯对李恪呢？
可能在李恪为了他顶撞景慧后的时候，那份恨意就已经开始消散了。
在李恪弥留之际，他们是君臣，也更像是一个担心弟弟的长兄，想竭尽全力去给弟弟最好的未来。
都说帝王家没有真情，可在李恪和温邯之间，在温邯和李泷之间，一直都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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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天坛上又三百石梯直通祭坛，李泷是帝，温邯是臣，登祭坛的时候李泷走的是御道，温邯在后面走王道跟着，其余文武官员在石梯中间平台的位置停了下来，目送摄政王护送陛下登坛祭天。
李泷年纪小，天子正服繁重，本就沉重不堪，再加上温邯让李泷所穿的护身衣，走起来更是不便，等在中间平台敬完三杯酒之后，温邯就抱起李泷朝着天地坛走去。
温邯察觉出了怀里小团子在发抖，他悄悄地拍了拍李泷，“陛下，别害怕，臣在。”
李泷抱紧了温邯，给温邯露了一个“朕很坚强，朕不怕”的表情。
温邯抱着李泷上了天地坛，向下看去，只见下面跪着黑压压的一群人，除了后脑勺还是后脑勺，完全看不出什么忠奸善恶。
李泷被温邯放了下来，这上面的人都是温邯的死士，对于李泷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皇帝祭天，下面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前来观看的平民百姓，乌压压的都是人，可无奈小小的李泷脑子里并没有生出了朕背负着天下苍生的觉悟，他现在所知道的只是有人想在今天这场为社稷和万民而设的祭典上谋害他的小皇叔。
钦天监准备好了几天的一切事宜，典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当李泷把最后一杯祭天的酒洒在地上之后，祈天坛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动乱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当彭衍铭带兵杀进来的时候，那些叛军就知道自己已经注定失败了，他们以为他们支走了温邯身边所有的爪牙，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温邯想让他们看见的。
李泷被羽林军和彭衍铭护送回了皇宫，叛军攻进祈天坛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卫遮住了他的耳目，他知道会死很多人，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天有多惨烈。
温邯不想李泷小小年纪就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有些事情他去做就好了，他不想李泷过早的感受到权利的肮脏。
李绾和淑太妃都去了李泷的殿里，这个节骨眼上，淑太妃不放心李泷自己一个人待着。
在收拾好祭坛的这场清君侧之后，温邯直接去了离祭坛不远的行宫，和他猜想的一样，刘萍絮已经换上了华服，等着众臣带着李泷来接她回宫。
不过也可以说，她想要的只是文武百官来接她回去，至于李泷的生与死，她丝毫都不在意。
先帝留下的臣子知道她活着，温邯就不能随意要了她的命，蛰伏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觉得自己该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了。
只要她能出去，无论谁家的宗室子弟过继过来，还不都是她的傀儡。
不过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温邯似笑非笑地看了刘萍絮一眼，“太贵妃，没等来你想等的人，看来你很失望。”
刘萍絮表情扭曲了一下，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微笑，“王爷大驾光临，哀家还真是蓬荜生辉。”
“哀家，这个词你也有资格去用。”
“哀家是陛下的亲生母亲，更是先帝唯一的贵妃，后宫三年，哀家手执凤印，位同副后，先帝驾崩，哀家按理就该晋为太后，若不是你，哀家怎么用得着在这小小行宫苟延残喘。”
温邯收了皮笑肉不笑的脸，冷冷地睨向了刘萍絮，“刘氏，你真觉得皇兄想让你活着吗？”
“你别想在哀家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你说的哀家会信吗？”
“摄政王的话你不信，不知本候的话娘娘你信不信。”
刘萍絮猝然抬头，正好看见老百乐候李庚走了进来，“百乐候，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在扬州吗？”
“本侯若是不来，还怎么看你导的这一出好戏，怎么训读先帝的遗旨。”李庚带着文武重臣进了殿中，这其中不乏先帝和景帝留下的心腹，当然，是除去和刘萍絮有瓜葛的那一部分。
刘萍絮死死地盯着李庚，“百乐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帝遗旨。”李庚端起了手里的匣子，高声大呼了一句，殿中的官员立刻都跪了下来。
刘萍絮摸不准李庚的意思，但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李庚从匣子里拿出了先帝遗旨，在众人面前缓缓读出了里面的内容，第一条，赐贵妃刘氏殉葬，葬于妃陵；第二条，摄政王手持虎符，若有臣子想以清君侧之由冒犯摄政王，一律皆按谋反论处；第三条，若在新帝弱冠之前，新帝担当不起朝政，则立摄政王为代皇帝，掌管传国玉玺，直至幼帝可重新掌权。
“清君侧，没人能清的起来，本王从来就是先帝认定的继位者。”温邯站起身，看着跪坐在地上不知该作何表示的刘萍絮，他面无表情，“那个位置，本王根本不屑于去坐。”
刘萍絮勉力维持的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握着衣裙的手指关节攥的惨白，怪不得李恪驾崩之前把李泷托付给了温邯而不是她，从一开始，他信任的就是他的那个弟弟。
可为什么，杀母之仇，他们就这样说过就过了吗？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这圣旨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知道你们关起门来都策划了什么？”
刘萍絮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庚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截口道：“本侯是景帝留给先帝的辅佐大臣，也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辅佐大臣之一，历经三朝，被历代帝王厚待，现在，你敢说本侯手里的圣旨是假，刘氏，你可知你这句话是在对景帝和先帝不敬吗？”
刘萍絮慌忙地解释，她不想死，“不是的，不是的，侯爷，没有，我没有这样想的。”
温邯看着刘萍絮慌张的样子，不急不慢地开口，“刘氏，本王在朝中所做的事都不过是为了把你们这群人一网打尽，那些老臣，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遗旨的存在，淮阳侯他们才是先帝特意给本王留下收拾异臣的引子。”
“本王知道，你以为你碰了潇儿，本王就会失控，去收拾你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棋子，让本王留下奸臣想篡位的名声，然后再借由老臣的手从本王这里收走一些权利，完成你意图垂帘听政的春秋大梦。”
温邯的话音一句句的落在了刘萍絮的身上，她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四肢无力，她以为自己把温邯推进了她的阴谋里，可回头一看，从一开始就是她深陷死局之中，弄到今日这般局面，她怪不得任何人。
“以前留着你是为了泷儿，不过现在看来，娘娘你已经是留不得了。”
“你不能杀我，陛下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你难道想让陛下恨你一辈子吗？”
温邯蹲在刘萍絮的面前，压低声音，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道：“对，陛下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但那又如何，陛下的生母乃是难产去世的贵嫔娘娘，并不是太贵妃你，这事在先帝之事就已经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怎么，娘娘你掌管后宫反而不清楚了吗？”
刘萍絮彻底垮了下去，败局已定，死局难逃。
温邯起身拂袖离开，朝中经此一事，到底是把该请的都清净了。
李恪对温邯有兄弟情义，有亏欠之情，温邯对李恪呢？
可能在李恪为了他顶撞景慧后的时候，那份恨意就已经开始消散了。
在李恪弥留之际，他们是君臣，也更像是一个担心弟弟的长兄，想竭尽全力去给弟弟最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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