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_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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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李宝躲在暗处,注视着徐府的人出出入入,最后,一大队宫廷护卫赶来,太监,宫女,行色匆匆,一幅软轿被抬进徐府,片刻又抬了出来,李宝双手紧握,知道轿内之人必是柏馨,他目光暗淡,神色沉重,强烈控制自己冲出去的欲望,远远的跟在马车身后,每一步像灌了铝,直到见着众人进了皇宫,宫门关闭。

  那沉重的关门声,犹如击在胸口的一道闷雷,让他五脏俱废,厚厚的宫门隔了两个世界,从此,他与她,一个天人一个人间,再难相见。

  李宝直直的站在路边,一动未动,那怕乌云密布,寒风又起,雪花飘洒。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伊风露立中宵。

  宫内,灯火辉煌,德庆帝急步赶到公主宫殿,此时,太医院所有院士聚在一起为公主会诊,德庆帝激动且担忧,不停的在殿内左右渡步。

  徐安年与秦榛也在,她无声的站在一侧,秦榛正向皇上述说着发现公主的细节,

  薛贵妃也闻讯赶来,瞟了一眼徐安年,心里隐隐一跳,然后来到皇帝身边,安慰道,

  “皇上别急,公主吉人天像一定没事的。”

  德庆帝瞅了她一眼,未加理会,薛贵妃一幅热心肠贴上了冷屁股,一时绿了脸,红玉姑姑把她引到一侧坐下,在她手上轻轻一拍似做安慰。

  薛贵妃忍下这口气,正在这时,太医几人出了内室,跪在德庆帝面前。

  德庆帝问道,

  “公主怎么样了?”

  太医道,

  “禀皇上,公主头部有伤,才致晕迷不醒,臣己施针,再配以良药,并无太碍。”

  众人都松了口气,德庆帝道,

  “速去配药。”

  太医又道,

  “公主的药需要引子,但这药引以红景天最好,此物一向是为皇上所用……”

  “啰嗦什么,”德庆帝打断太医的话,“什么红景天,白景天,用最好的药,若治不好公主,你们还配进太医院吗?”

  太医诺诺称是,弓身退出。

  德庆帝迈步进入内室,薛贵妃也紧跟在后,被德庆帝一个眼神止住,

  “这么晚了,爱妃也该回了。”

  薛贵妃一愣,德庆帝己拂袖而入。

  薛贵妃看了看玉姑姑,有些不敢相信皇上对她的态度,

  “玉姑姑,皇上这是对本宫说话吗?”

  玉姑姑皱起了眉头,也不明白。

  内室,德庆帝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的女儿,程林侯在一侧,不停的抹泪,

  床上的人儿己瘦了一圈,皇上心疼,叹了口气,程林在一旁说道,

  “老祖宗保佑,郑妃娘娘显灵,长公主还活着,皇上该高兴呀。”

  “联高兴,可这几月来,不知馨儿受了多少苦,是联没有看好她。”

  “回了宫就好,有皇上的宠爱,过不了几日,长公主一定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皇上面前。”

  德庆帝一时想起长公主往日的模样,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女儿,总让联想起与阿衡的那个孩子……她没有福气,联把所有的爱都注于馨儿身上……”

  “说不准,长公主就是那个孩子的转世,皇上对长公主好,就是对那孩子好。”

  “嗯,”德庆帝点点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

  “程林,你今日见着徐安年怎样?”

  “老奴见着徐大人着女装,与衡妃娘娘真真五分相似。”

  “是呀。”德庆帝起身,走到窗下,“联见了也吓了一跳,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人,程林,你说她会不会是……”

  “皇上,当初那孩子去时,老奴虽未亲眼所见,但衡妃娘娘哭得死去活来,老奴是知道的。”

  “唉,是联想多了,若是那孩子还在,也该与她一般大小,徐安年长相虽有几分相似,但性子却大不相同。”

  德庆帝看着窗外的飘雪,又陷入沉思。

  徐安年与秦榛行走在宫道上,都嘘吁不己,谁能想到公主失踪数月,又突然出现,并且出现的方式还是如此诡异。

  “哎呀。”徐安年大叫一声,

  “怎么了?”秦榛急急问道,

  “大哥,可有想过为何公主会这时出现,还在我的府外?

  “我也甚觉奇怪,公主虽昏迷不醒,但初见她,却感十分安祥,脸上还挂着笑容,犹如熟睡一般。”

  徐安年接道,

  “不错,公主未死,想必李宝也在,若当时,我们收查府邸周围,说不定能找到他的行踪。”

  “你是说,是李宝把公主送回?”

  徐安年点点头,

  “大哥还曾记得,李宝是随公主跳崖,他虽刺杀皇上,但对公主并无恶意,不仅如此,恐他对公主还有情意,才能为她不顾性命。”

  秦榛明白了,“李宝定是知道公主的病,所以才送了回来。”

  两人都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公主醒来以后,会怎样?”

  仿佛什么触动了心事,徐安年有些闷闷不乐,突然安静的朝前走去,情这个字,为什么总是那么伤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

  “安年,我送你回去。”

  徐安年回头朝他笑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哒哒”的驶来,两人望过去,居然是福王的车驾。

  徐安年顿时心中一跳,他也回京了。

  柏洵跳下马车,早己看见了两人,他朝他们而来,秦榛下意识的瞟了徐安年一眼,朝福王行礼。

  徐安年反应慢了半拍,揖手一拜。

  柏洵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半晌才说道,

  “免礼。”

  “本王听闻长公主己归,所以赶来看看。”

  徐安年低头不语,也无表情,心想,你做什么,干嘛对我说。

  柏洵看了看一旁的秦榛,

  “是秦大人找到公主?”

  秦榛回答道,

  “下官送徐大人回府,无意发现。”

  “嗯。”柏洵淡淡一言,语气突然就冷漠下来,与对徐安年的态度大不相同。

  “徐大人虽也是朝堂官员,但必竟是女子之身,男女同朝有诸多不便,秦大人与徐大人虽是兄妹之情,还需注意各自身份,别让他人留以话柄。”

  柏洵话中的酸意,两人都明白,秦榛躬首,

  “谢王爷提点,臣知晓。”

  徐安年听言,瘪了瘪嘴。

  柏洵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朝宫门而去。

  毕方经过徐安年时,朝她眨了眨眼,徐安年狠狠的瞪了过去。

  回到宅子,天快亮了,徐安年只睡了一个时辰,洗漱后,李东等人己至,几人约好,一同前往东厂。

  徐安年简单的说了公主一事,几人很惊讶,原来他们还活着,特别是李宝,众人对他仍有很深的情意,虽然对他隐瞒身份,利用众人的行为,不免有些埋怨,但他性命无忧,还是令人高兴的,这个世道,每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走江湖的他们自是明白。

  只是不知以后若相见,又该如何?他是朝廷重犯,他们是捕快,却不希望有刀剑相对的那一天,倒希望,他能远离京城,不要再回来。

  很快,几人到了东厂,夏璟并没有几人越职而有所责备,他们是以宁西朋友的身份,希望能对案子出些力。

  夏璟见着徐安年一身女官服饰,身后跟着年轻的捕快,这样的组合颇让人觉得奇怪,他笑了笑,领着众人进了议事厅。

  各自客套一番,徐安年直入正题,问起案子进展。

  夏璟也不保留,一一说来,

  “谢大人伤很重,年岁也大了,太医说很难渡过明年春天。”

  众人听了,心情都很沉重。

  夏璟又道,

  “本督也不敢时常去打饶……谢大人说,当时情况极为混乱,宁西与护卫们与黑衣人交战激烈,宁西护着谢大人无法突围,随意拿出一张图纸,与谢大人演了一场戏……谢大人高呼宁西快把图纸送入城内,宁西飞身而出,黑衣人误以为此图就是要找的火器图,也都跟了上去,把宁西围在庄外,谢大人原想从后门而逃,谁知,有人从身后刺了一刀,谢大人晕了过去……当五城司的兵马赶到时,己是满地尸体,只留昏厥不醒的谢大人,还有他的一个小厮叫毛杰,也受了重伤。”

  事情原由,几人都己知道,不过夏璟说出细节来,众人仿佛看到宁西孤身奋战的场面,还是心情激动,双眼通红。

  徐安年倒还镇静,问道,

  “那位小厮可说有什么?”

  夏璟看了看她,又说道,

  “毛杰是谢大人的贴身奴仆,还有一仆叫谢文,两人都懂拳脚,他们护着谢大人从后门走,又遇上黑衣人赶来,众人打斗一番,毛杰被刺了一剑,却未及要害,不过,谢文却没有他这么好命。”

  “既然黑衣人追宁西而去,为何还有人追杀谢大人?”

  “此处,本督主也有凝问,不过,后来想到,敌人抢了图纸,岂能还留下谢大人?难道再让他制图不成?如此以来,他们抢了图纸,就算制成了武器,有谢大人在,定能想出办法对付这种武器,对敌人而言,得不偿失,因此,抢图杀人,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徐安年点点头,

  “夏督主分析得很对。”

  然后又说道,

  “谢大人既然完成了图纸,为何不放于公署,而要放于身上?”

  “徐大人有所不知,当夜,正是谢大人完图之时,谢大人高兴,正遇宁西拜访,两人饮酒至深夜。”

  徐安年皱了皱眉,

  “谢大人刚完成图纸,就遭人刺杀,实在太巧。”

  夏璟眼神一亮,

  “徐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透露了消息。”

  徐安年起身拱手道,

  “我欲前去谢府,不可督主可否允许?”

  夏璟笑道,

  “徐大人原是提刑司,此案能得徐大人相助,此案定破。”

  几人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谢府。

  谢府己是守卫森严,里外三层护卫,院子里还有高手隐于暗处。

  这位堪称国宝级的军事工程师,一张图纸,真真可抵千军万马。

  己一月有余,谢大人身体仍是虚弱,或许年级大了,经不得如此折腾,再加上宁西的死对他打击也大。

  几人进了谢大人内室,他的儿子及管家侯在一侧,徐安年瞟了一眼年青的公子,红唇白脸,跟吸了白粉一般,比夏璟还像个太监,此人险些与赵清云配对,幸尔柏洵从中作梗,不然,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谢大人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见了徐安年微微吃惊,夏璟解释道,徐大人虽不是提刑司,与宁西友谊深厚,故来此相助。

  谢大人点点头,拭了拭泪,直言自己对不住故人之子,他日如何向故人交待,众人劝解,这才收住了情绪。

  徐安年说了她与夏璟讨论案情的凝问,谢大人有些吃惊,只听他缓缓道来,

  “本官见过岛国的火铳,大炮,竟比我大梁国的好,本官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改良军中武器装备,本官研究火铳全朝皆知,皇上也很看重,本官知道此事要秘密进行,因而,每次画图都十分小心,众人自知本官研究武器,却不知进度如何?”

  “那日本官从官署回来,突然又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于是急急又赶去庄子,终于制图完成。”

  徐安年问道,

  “如此,知你完成图纸之人,只有庄子里的人?”

  谢大人点点头,

  “应该是,不过……”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说道,

  “本官去庄子前,曾对犬子说过,图将完成……”

  众人听言,都是一愣,谢大人的儿子谢嘉之,却是嗖的抬起头来,眨眨眼,不解的看着父亲,见着他严厉的目光,他吓了一跳,“咚”的跪了下来,

  “父亲,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最近都没有出门……”

  “竖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为父若不了解你,还能让你在此,滚一边去。”

  谢嘉之诺诺而退,谢大人咳了两声,脸有愧色,朝众人说道,

  “犬子不才,但本官相信此事与他无关,本官的儿子本官知道……”说完又咳嗽起来。

  徐安年安抚道,

  “大人不必担心,下官自是相信大人所言……大人好好休息,下官告辞了。”

  谢大人点点头,靠在榻上,

  “还望夏督主与徐大人多费费心,尽快找到凶手。”

  几人行礼告退,管家送众人出门。

  出了谢府,徐安年问道,

  “夏督主,可觉谢嘉之有凝?”

  夏璟抿嘴思了片刻,

  “看着不像,但本督主也要好好查问一番。”

  两人又交谈片刻,分头行事。

  皇宫,柏洵看了长公主,又顺道去了薛贵妃住处。

  薛贵妃坐在椅上发呆,见着他来了,也顾不了询问他这两个月的去处,却把心中的凝问说了出来,

  “洵儿,母妃觉得你父皇变了。”

  柏洵坐在桌前饮茶,没有回答,却皱着眉,薛贵妃又道,

  “自从太子被贬,他真真变了个人,对你母妃不管不问,却对那个残儿走得极近,你父皇是不是也好久没有召你入宫了?”

  “原本以为你舅父等人可以借机复位,谁知,却没一点消息,皇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薛贵妃看着柏洵,

  “洵儿,你可想想法子,咱们可不能给他人做嫁衣。”

  柏洵放下茶杯,

  “此事儿子也有所疑惑……”

  “那让冯庚上一道折子,太子己废,国不能没有储君。”

  “万万不可。”柏洵阻止道,“太子的势力还没有根本铲除,太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似不太正常。”

  薛贵妃急道,

  “那该如何?自古最是帝王无情,十几年的恩宠,皇上说变就变,母妃不受你父皇宠爱,不打紧,就怕你父皇对你也是如此。”

  薛贵妃说完,哽咽起来,“也不知皇上中了什么邪,就想起那个残儿。”

  柏洵看着自己的母妃,想了想说道,

  “听闻,二十年前,父皇专宠衡妃,是母妃与太后联手拉回了父皇,此番为何不可?”

  薛贵妃抬起头来,

  “洵儿的意思是?”

  “父皇的心思,我们都不知,但不可不防,母妃可以把父皇宠爱三皇子之事告诉太后,看看太后是何意思?”

  薛贵妃瞬间明白,咬着牙,

  “这个衡妃,死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与本宫做对,本宫倒要看看,她那个残儿能翻出什么大浪。”

  薛贵妃心中有了计量,微微放心,这才打量起这个儿子,见他眉目之间有郁结之气,想着近日来与他关系有所疏远,有意示好,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

  “洵儿,这些日你去了那里?京城出了大事,一会儿说与太子有关,一会儿又说无关,母妃担心,是不是你的计策,母妃想找个人商量也找不到。”

  “母妃放心,谢大人的案子与儿臣无关,与太子也无关,儿子只是出去散了散心。”他明显敷衍。

  “唉,母妃找不到你,可知有多担心,母妃还以为你去了赵湘云那里。”

  薛贵妃注意他的神色,又说道,

  “母妃并不是反对你与她在一起,只是她的野心大大,恐误了你…。。但看着你对她用情己深,母妃也知道做错了,当初不该分散你们……”

  在与赵湘云之事上,柏洵的确怨过薛贵妃,两人之间也产生了隔阂,如今这样的结果,他们都有责任,听着母妃向自己道歉,柏洵心里也很难受,他打断她的话,

  “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对于湘云,儿子对不起她,儿子知道母妃所想,母妃放心,儿子对她只有愧疚感激之情,儿子会给她安排好出路,儿子不会娶她。”

  什么?这对薛贵妃倒是个好消失,但是,原因呢?他们几乎因此女结怨,这会儿,他又说不娶她了。

  薛贵妃不解,看了看一旁的玉姑姑,玉姑姑也表示惊讶,正当她问原由时,柏洵己起身,

  “儿臣要去冯府一趟,母妃先休息。”

  柏洵出了宫门,毕方迎了上来,

  “主子,刚才送来消息,湘云小姐到了京城,己经送到桃林了。”

  柏洵点点头,却说道,

  “馨儿己回,想必李宝也没死,偏偏这个时候,谢大人遇刺,险些图纸被盗……毕方,去东厂。”

  毕方以为主子要去看湘云小姐,但瞧着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暗自发表感言,

  主子有情却也无情。

  这边柏洵上了马车,突然又改口了,

  “不用了去东厂了,如今本王空一个头衔,没有任何实权,不易出面,还是去冯府。”

  “是。”

  毕方一甩马鞭,马车飞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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