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到灵山_我为世间仙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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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到灵山

  整个新林市南府路周边几十里方圆,虽然不算繁华区,但被拉入梦境之中的,陆续也有七八千人了。

  每个人的梦境都并不相同,但大抵都有李全刻意设置的一点点小考验。

  能不能通过考验,全凭心性和智慧。

  可惜目前为止,还只有赵全深一人勉强通过考验,并最终获得魔种汁液和修炼真气的法门。

  不错,赵全深薅的那红彤彤的仙果,其实本质就是魔种汁液。

  本来有三十多毫升,黑猫用去了大概五毫升。

  剩下的都以三毫升一份,分成大概十多份,并被李全改造成果实或丹丸、玉髓等等机缘。

  黑猫能服五毫升,是基于它灵魂物质强大,而躯壳反而太过脆弱。

  普通人三毫升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弱小的意识无法掌控强大的肉身,身体血肉可能就会异化,变成类似克系怪物的东西。

  李全给自己也只留了一份备用,剩下的都准备通过梦境送出去。

  一团团气泡形灵光被拉入灵境,并在李全周边浮沉,衍生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梦境。

  有人梦入平行宇宙,沉溺于拍电影,混迹于娱乐圈。

  有人梦入古代,跃马扬鞭,金戈铁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人梦入架空历史,科举及第,官途纵横,一首首文抄诗词震惊四方。

  有人梦回儿时,左右逢源,提前买地包矿,开发地产,成为亿万富翁。

  有人梦入武侠江湖,仗剑狂刀,一刀破开生死路,寒刃杀尽负心人。

  有人梦入皇宫,成为小才人,勾心斗角,掌控帝国,终成一代艳后。

  李全一一打量,犹如一个梦境支配者,有时看的也不禁轻笑摇头。

  念动之间,这些短暂的美梦瞬间破碎,并将他(她)们推出灵境之外。

  她(他)们醒来之后,这些梦中经历都会逐渐模糊。

  “悟即刹那成正,迷而万劫沉流!若能一念合真修,灭尽恒沙罪垢……”

  只有梦境中真正的觉悟者,才会在清醒之后,清晰保留梦中经历。

  梦境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一种历练阅历。

  正感叹间,李全轻“噫”一声,弹指将其中一个梦境拉到眼前。

  …………

  一片朦胧世界中,四处都是白天干旱,夜晚阴冷的茫茫荒漠。

  曾元性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之后,就发觉自己到了这里。

  四周还有偶尔有许多赤着脚,穿着露肩纳衣的人,一边朝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一边伏地叩拜。

  虽然一觉醒来,已换了天地,但曾元性却并没有多么慌张迷茫。

  对他来说,人间的疾苦,他已经历的足够多了,没有太多东西,还能再令他感到遭心。

  他年轻时是个中学教师,有着幸福家庭,兢兢业业,有房有事业,有个孝顺的儿子。

  中年时,他一直资助的学生长大后,因为他停止资助,而诬陷了他……致使他名声尽毁,眼看临近退休而丢了工作。

  后面一路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疯癫自杀,儿媳霸占他仅有点老房子……

  所以,他最终出家了,并选择原谅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元性,是他在法台寺的法名。

  几年前,老方丈死后,新主持积极配合商业开发,寺中仅有的那一点清净也不在。

  所以,他又回到了城市中,没有工作,没有事业。

  整天行走在街头,进行垃圾分类,实际就是一个拾荒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世事,真正的放下了所有。

  “喂!你们在拜什么?”曾元性问一个正在虔诚向夕阳叩拜的人问道。

  “赎罪!”那人十分冷淡的回了一句,便继续一步一叩首,向夕阳而去。

  “赎罪?你们都有罪么?”

  “当然,人人都有罪,赎尽罪过,才能得到解脱。”

  那人也问道:“比丘,你不叩拜,是无罪么?”

  “我受到很多疾苦,很多不公,想来我应该也是有罪的。”曾元性十分坦然道。

  一个膝盖手肘都跪出老茧的老人说道:“既然有罪,为何不虔诚叩拜,以赎罪愆?”

  “只要虔诚叩拜,过了这片荒漠,就能见到佛爷爷。”

  “佛爷爷?”曾元性一愣,抬起头朝远处看去。

  这才发现在夕阳的尽头,隐约能见一座高山,顶峰之上,正散发着无穷光辉。

  那山顶的光辉,甚至盖过了阳光。

  茫茫荒漠,四面八方,人如蝼蚁,都向着那座山朝拜而去。

  “真有佛陀?”曾元性自认波澜不惊的内心终于出现波动了。

  老人答道:“是啊,佛爷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人人都想见到佛爷,人人都在祈求佛爷。”

  曾元性嗤笑摇摇头,如果虔诚叩拜有用,自己早就超脱了。

  这般想着,直接越过老人,迈步向着灵山而去。

  他要到灵山,看看佛陀是不是真的有那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能。

  如果有,世间为何又有这诸多不公,令善人不得善果,好人心灰意冷。

  茫茫沙漠,干涸、阴冷。

  所有人都在叩拜,而曾元性却是直接大步走过,并很快超过前面的人。

  但是这样向前行走了一天,那看似近在咫尺的灵山,却依旧遥不可及,如同海市蜃楼。

  曾元性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嘴唇干裂,饥渴、疲惫。

  一天时间,没进半点水米,走了不知几十里地。

  没有人烟,也没有水、更没有食物,速度也越来越慢。

  夜晚,他终于忍不住了,停了下来,靠在冰冷的沙漠之中。

  次日,天刚亮起,他开始四处寻找食物、水源。

  然而这里除了茫茫的沙砾,什么都没有。

  这时,那个一步一拜的虔诚老人,终于赶上了他。

  曾元性已经极为虚弱,忍不住走向老人,乞求道:“长老,能不能把您的食物和水,施舍我一点。”

  老人从包袱中取出干硬的囊,和半壶水递给了他。

  囊十分的干硬,咬上去几乎能把牙崩掉,吃起来如同在啃石头。

  曾元性只能就着水,勉强咽入腹中。

  勉强吃下一些之后,曾元性看着剩下的半角囊,和仅剩一点底的水壶,有些惭愧的看向老人:“长老,我喝光了你的水……”

  方才他看见了,这半壶水,是老人全身仅有的一点水源。

  “没关系,没关系。”老者同样虚弱,嘴唇干裂,却依旧向前叩拜。

  “您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罪愆,一定要拜到灵山?”曾元性不禁问道。

  “我没有罪愆。”老人摇摇头。

  说他一出生就不喜欢吃荤腥的。人骂他,他也不恼;打他,他也不还手;笑他,他也会跟着笑。

  曾元性不解道:“这……那您才是应该直接走过去啊,你真有佛性,一定可以见到佛祖的。”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我心头。”老者笑说。

  并摇头道:“但我拜的,不是这灵山,也不是佛陀。”

  “那是什么?”

  “这些人都说,只要虔诚叩拜,就可以赎尽罪恶。”

  老者指着远处那些叩拜的人说道:“可是他们却坚持不下去,往往因为干旱、寒冷、饥渴、疲惫、痛苦而退去。”

  “我想,如果虔诚叩拜,真的能赎罪的话。那我就一步步叩首到灵山,来替这些坚持不下来的人们赎罪!”

  “这!”曾元性呆住了。

  心中五为杂陈,面色复杂的看向眼前老者。

  老者再次分给曾元性一些水和食物,道:“去吧,别再往前了,你去灵山,见不到佛陀的,往回走六十里,就有人烟了。”

  说罢,老者转过身,继续向遥不可及的灵山,叩拜而去。

  曾元性并没有往回走,而是跟在老者身后,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既然自己这样的见不到佛陀,他想看看老者能不能最终见佛。

  他始终有些不敢相信,世间除了自己,竟然能有老者这般纯真的人,愿意自己受苦替他人赎罪。

  所以他一直默默跟在后面。

  终于,不久之后,老者停了下来。

  “果然,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虽然尽在预料中,但曾元性没有半分心喜。

  反而有些心灰意冷。

  疾步跑上前去,扶起老者。

  “年轻人,我即将走向死亡。”老者面色无悲无喜。

  其实曾元性也已经六十多岁,并不年轻,但这个时候,曾元性也没在乎这个称呼问题。

  “长老!你这……这又是何苦。”曾元性无法理解。

  老者已经虚弱到不能说话,取出仅有的那点水和食物,全部给了曾元性。

  “快回去吧。”

  曾元性茫然摇头:“回去,回哪儿去?”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世上并无真佛陀,见不到佛祖的……”

  老者摇摇头,闭上了眼睛,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凉。

  沉默许久之后,曾元性并没有往回走。

  面色逐渐坚定的看向朝夕阳。

  “扑通”一声跪伏下去,叩首三匝。

  缓缓起身向前一步,又再次叩首。

  “我是个废人,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是个拾荒者……”

  一股股念头浮起浮落,老者对曾元性的内心触动极大。

  他不想知道这是哪儿,不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

  不想知道这样能不能替其他人赎罪,也不想知道这样能不能见到佛陀。

  他接过了那个不知姓名,始终面色纯真老者的水和食物。

  也接过了他的意志。

  他要替自己,替其他人赎罪。

  没有半分不愿,但也没有半分虔诚。

  随着不断向前,水喝光了,囊吃完了。

  无尽的,暗无天日的,漫长的的痛苦,使身躯逐渐虚弱,破败。

  心中所有杂念,都渐渐平复。

  也许这其实是已经虚弱到,无法再生出那怕一丝杂念。

  唯有那股莫名念头,反而愈发坚定。

  叩首,再叩首。

  如同变成了一个不知疲惫、不知饥渴的神佛。

  灵山依旧遥不可及,海市蜃楼。

  一丝丝玄妙变化,从曾元性心中生出。

  恍惚之间,他看见了老者,看见了妻子。

  看见了欺负他的人,看见了侮辱他的人,看见了谩骂他的人,看见了嘲笑讥讽他的人。

  看见了苦海,看见了一个光灼灼,圆陀陀的物什,不断剥离丝丝污秽。

  如同一朵莲花,生自心中,出淤泥而不染。

  …………

  新林市,北安路,一座废品站旁边。

  一个人蜷缩在街边。

  浑身破烂,衣服很陈旧,但洗的很干净,脸上沧桑,胡须头发都搭理的很整洁。

  他悠悠转醒,眼中再无昔日混浊、茫然。

  只有目光如矩,似乎能够穿透人心。

  隐约一朵莲花,浮现在眼底。

  “法台寺,是师父留给我的基业,应当先去取回,倚为渡世之根基。”曾元性站起身。

  用一柄捡来的锈刀片,重新剃净了头上发丝。

  又在如同垃圾堆一般的小窝里一阵翻找。

  终于,找出了一个杏黄包袱,曾元性眼神罕见的透露一丝丝怀念。

  但转瞬而逝,只余下古井无波,打开包袱,里面是一片袈裟。

  而包袱,其实是一件僧衣,里面裹着当年受戒的袈裟。

  大街上人来人往,曾元性也不在乎,直接脱去破烂衣裳,换上僧衣直惙,系上袈裟。

  之后,向着法台寺方向走去。

  他的师父,曾是法台寺方丈,生于民国年间,历经坎坷。

  师父圆寂之后,他的师弟花钱收买了寺中大半僧侣,又与协会相勾结,取得了法台寺主持的位置。

  并将一座千年宝刹,弄得乌烟瘴气。

  但曾元性知道,师父一直看重的人,是自己。

  这是曾元性以前人生中最值得夸耀的事,师父说过,他最有佛性。

  以前,曾元性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去争取这些东西。

  现在,他于梦中证悟,有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神通”。

  但他依旧没有争夺的心,只是遵循师父遗愿,去取回他应有的东西。

  他只希望,可以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保留最后一点纯真净土。

  并以此为根基,指悟其它有佛性的人。

  这将是他如今重新振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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