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毒名忘忧_被哭包美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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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毒名忘忧

  宁游怕得要死,思来想去往福寿宫走了一趟。

  陛下与太后相争,万一太后赢了,也算是在太后面前卖个好。

  一仆不侍二主,然她多年前早就背叛娘娘,算不得忠仆,所做的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她去福寿宫了”

  “去了。”

  颜袖望向窗外盛开的春花,良久不言。

  郁枝抱着猫儿守着她“娘娘,要开始了吗”

  “嗯,要开始了。”

  这回答过于轻,如同柳絮落在地上,却在人心头炸开一道道春雷。

  郁枝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猫儿的脑袋,心事重重也不知现在奚奚在做什么

  暴风雨来前天地沉浸在温温和和的平静,魏四小姐从入定修行中睁开眼,眉目如被清水洗过,这是真气涤荡四肢百骸第一道境界浪淘尽修成方有的清凛通透。

  慈悲降魔法分为三境,每境十层。

  以真气为浪淘尽体内污秽杂质,达到锻体之效,最大限度激发人体潜能,此为一境浪淘尽。

  破浪淘尽后,睡觉、走路、喝水,奇经八脉都在自动修行,此为二境水自流。

  入水自流,讲究的不再是天赋,而是真正的慈悲心性,为世间降魔,不准魔头祸乱人间,有此大善大勇大无畏,水到渠成才算迈入第三境问青天。

  不过半日光景魏平奚修到二境三层,药辰子不住咂舌“厉害。”

  “和悬阴老祖比起来呢”

  “论天赋不分伯仲。”

  他叹道“慈悲降魔法虽是速成法,越往后修炼速度越慢”

  天赋分不出上下,年岁却能分出大小,孤辰子得慈悲法师真传,又以邪法修行,比魏平奚多出十几年的积累,想战胜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无妨,我也没准备和她单打独斗。”

  她抬起袖子闻了闻,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直皱眉“不早了,我先回了。”

  “欸”

  药辰子话没说完,一阵风轻柔掠过,房间哪还有四小姐的影

  才入第二境就有这般鬼魅身法,假以时日,说不准真能修成神功,力斩邪魔。

  只是

  他愁上眉头一定要活到那时候啊。

  和他比起来魏平奚没有那重重顾虑,再世为人,死过一次的人为了活下去甘愿付出更多的代价。

  她行走在长街,春风拂过她的眉梢,俏皮地掀起她的衣角。

  玄武街南至街北,一千二百三十二步,最后一步落下,二境第四层修成。

  魏平奚仍然在走。

  走进侯府,走到惊蛰院。

  金乌西沉,魏夫人安安静静等在惊蛰院,身畔是她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三名美人,或气质清冷,或容貌艳丽,或娇俏可人,见到回家的四小姐,眼睛纷纷亮起。

  如烛火被点燃,有了明亮的光。

  “母亲。”

  魏夫人眼神怜爱“怎的这时候才回来来看看娘给你挑选的人,喜欢吗”

  三名女子许是没想到传说中的四小姐如此仙姿绝色,小脸晕染不同程度的红,魏平奚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了个哈欠“留着端茶倒水罢,娘,我困了,先回房休息。”

  “不吃饭了”

  “睡醒再说。”

  她迈着步子进房,魏夫人嘴里嘀咕几句,转过身来安排三名美人在后院住下。

  说是端茶倒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拉上榻,夫人送来的人,四婢不敢支使做杂务。

  惊蛰院寂静,魏平奚沐浴过后躺在床榻呼呼睡大觉。

  是睡觉,也是修行。

  这便是水自流境界的绝妙。

  她关起门来不理世事,颜晴回到流岚院,一只胖得不能再胖的信鸽累得毛都炸了,蔫头耷脑地落在窗前。

  二指宽的纸条被取下来,胖白鸽懒得走,李乐喂了它一把米,这才将其打发。

  “夫人,您的信。”

  颜晴慵懒坐在半人高的浴桶,李乐弯着腰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进来。

  隔着一道屏风,颜晴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

  “放下罢。”

  “是。”

  二指宽的小纸条放在茶桌。

  李乐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

  房间内密室的门打开,一身白衣的孤辰子气定神闲走出来,眉眼飞扬“我总觉得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她近前来居高临下瞧着不着寸缕的颜二小姐,眼神不老实。

  颜晴闭着眼不想理人。

  女道赞叹两声,越过屏风取来那信。

  信展开,她笑意扩大“二小姐,你输了。”

  颜晴眼睛猛地睁开。

  小纸条被送到她面前。

  怕她看不清,孤辰子一手拄着浴桶边沿“真正的年婆子藏在乾宁宫偏殿,帝后摆了咱们一道,你那好女儿八成也早知你真面目。”

  “不可能”

  孤辰子神色温柔,捉过她湿淋淋的手在衣袖擦拭几下,擦干了,将纸条放于她手心。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哗啦啦的水声,颜晴自浴桶站起。

  福寿宫。

  大宫女宁游跪在太后脚下,殿内气氛沉冷。

  “你当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年娇娇,她化成灰了奴都认得”

  燕绘神色变幻,忽而笑道“你为何来找哀家”

  “只有太后才能留奴一命。”

  “你是颜袖的人。”

  “娘娘眼里不容沙子,不会允许一个叛徒活着。”

  “你来投诚”

  宁游高呼“奴今后就是太后的马前卒”

  一个背弃旧主的蠢奴,燕绘笑了笑“回去罢,哀家这里记你一功。”

  “奴谢过太后”

  宁游战战兢兢离开福寿宫。

  “皇祖母”

  姣容公主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战栗“现下该怎么办娘娘和陛下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大呼小叫做什么”

  燕太后心情算不上美妙。

  光阴一寸寸流逝,季青杳噤若寒蝉等候她的指令,等了又等,腿都站麻了也不见死老太婆有何举动。

  她心中焦躁,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奴婢的话,谁会当真”

  “祖母的意思是”

  “按兵不动。”

  “不动”

  燕绘瞥她“不动。”

  她人就在福寿宫,季萦再是不忿,难不成还能靠着一个奴才扳倒当朝太后

  真是痴心妄想。

  孤辰子烹茶静坐。

  一盏茶饮尽,她翘着二郎腿不发一言。

  颜晴披着外衣一动不动坐在榻前,两指宽的小纸条被揉碎,同样被揉碎的还有宁游盖在上头的红泥印章。

  她成了活哑巴,孤辰子一手托腮“二小姐怎么蔫了”

  回应她的仍是一片静默。

  她不以为忤,等着这人想通。

  以她对颜二小姐的了解孤辰子唇角翘起怪乎今儿个觉得有好事发生呢。

  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阿四娘的好阿四”

  魏夫人喃喃低语。

  “大小阿四你都得不到,贫道早就说了,能陪你的只有我,肯对你一辈子好的也只有我。”

  “求不得”

  “是求不得,你看看你,坏事做尽还指望你的好女儿当你养在院里的金丝雀,想什么呢”

  颜晴落下一滴泪,痴痴笑起来。

  笑够了,她木着脸“那就杀了罢。”

  “杀了杀谁”

  她看着孤辰子,容色冷漠“当然是想杀谁就杀谁。”

  “不愧是丧心病狂的颜二小姐。”

  孤辰子笑靥灿烂,继续往她心口捅刀子“你看,你十八年的心血不也是一场空你想要她陪你一辈子,但你终归是她的姨母,纸包不住火,如今连姨母都做不成了。

  “你想和她长相厮守,她想和别人双宿双飞。不在你掌心的鸟儿,留着也无用。”

  “你说够了没”

  “够了。”孤辰子搂她入怀“你狠我坏,咱俩才是天生一对。”

  魏平奚再次梦到前世身死的情景。

  忘忧的毒素扩散开来,肠穿肚烂的疼连绵不绝,生机慢慢被剥夺。

  到了这时,死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不能立即死。

  断头台上刽子手一刀砍下好歹人和脑袋立马分家,她这呢,若用人和脑袋来形容,大抵是一刀落下来脑袋和脖子藕断丝连,又吓人又狼狈。

  疼得她喘不过气。

  优雅从容的步调就在此时传来,一声缥缈的叹息。

  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昏昏沉沉的梦,魏平奚是被疼醒的。

  一觉睡醒仿佛忘忧的毒还在她体内肆虐。

  冷汗浸湿内衫。

  窗外天黑黑,无星也无月,她瘫坐在床榻,心有余悸。

  寻常这时候噩梦惊醒她还能和郁枝说几句话,哪怕不说话,抱着她也好过自己一人反复体会前世死前的遭遇。

  她身形落寞。

  睡了一觉,慈悲降魔法已至二境五层,感受着澎湃的内力在筋骨血液里激荡,魏平奚深呼一口气,索性不再睡,潜心修炼。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那股要命的危机感悬在头顶,催促她不可懈怠。

  侯府,颜晴与孤辰子颠鸾倒凤沉溺其中,有趣的是仪阳侯和魏老爷子的屋子烛火仍在亮着。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人动了杀心百无禁忌,有人以不变应万变,也有人奋发图强要和前世的命运彻底做个了断。

  有人修行,有人行路。

  天黑黑,远方有行人。

  北域的圣女打马而来。

  南方,胡子拉碴的刀客提着一壶酒边走边喝。

  东面来了一群勾肩搭背的叫花子。

  西方有人背负横琴闭眼走路。

  陆陆续续有人赶往京城,敢来赴约,便不惧生死。

  天边现出鱼肚白。

  魏平奚一夜踏入问青天。

  一只鸽子在窗前咕咕叫,她起身下床,花窗打开,刚成年的鸽子亲昵地用脑袋蹭她掌心。

  四小姐面容有了笑意,她一笑,更添惊心动魄的美。

  喂饱了白鸽她看着鸽子飞远,飞回浩瀚的江湖,心中蓦的一定。

  这一世她不是孤军而战。

  前有亲人,后有友人。

  魏平奚关好窗。

  白纸黑字徐徐展开。

  “忘忧。”

  她露出一个苦笑,密信化作齑粉。

  又两日,天光大亮。

  惊蛰院里的下人按部就班地忙碌。

  饭菜摆上桌,魏平奚坐在桌前一味出神,看起来食欲不佳。

  翡翠玛瑙知道她又在想郁姨娘,哄着她吃了几口,又见她闷闷不乐,不知该怎么才能哄得她展颜。

  “小姐,您这是怎的了”

  是患了相思病不成

  魏平奚看她们两眼,暗道人傻是福。她收敛心神,对着一桌子饭菜领悟心有慈悲。

  慈悲降魔法越到后面越难修。

  母亲要对她动手了,很快她就要迎上孤辰子这样的天下第一大高手。

  可叹她才修到三境五层,距离“以慈悲问青天”还有很远很远。

  慈悲法师不愧惊才绝艳之名,那得了他武学传承的悬阴老祖该有多可怕

  她沉下心来,克制着不去想那些。

  脚步声越来越近。

  魏夫人含笑迈入惊蛰院。

  下人们恭声喊“夫人”。

  魏平奚按下那份苍凉,眉毛轻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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