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除夕夜_被哭包美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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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除夕夜

  魏家过年的气氛比起郁家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偌大的侯府,看似人多,实则冷冷清清。

  没多少人出来放烟花,也没多少人赏烟花,魏平奚背着郁枝进门。

  凉风自她身侧掠过,回到惊蛰院把人安抚好,她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的美人,忽然笑了笑。

  睡着了的枝枝样子很乖巧,脸颊白里透红,体香和淡淡的酒香混在一块儿,出奇地好闻。

  金石银锭伺候在郁姨娘身侧,翡翠低声道“小姐,夫人喊您过去。”

  “知道了。”她定了定神,毫不迟疑地掀帘出门。

  人刚走,郁枝低哼两声,侧身对着墙睡。

  其实奚奚待她很好了。

  是她不知足,想要更多。

  京城乃大炎朝的帝都,锦绣繁华自不必说,每逢佳节热热闹闹,烟火不断,走在通往流岚院的鹅卵石路,魏平奚听着四围的人间喧嚣,脚步不由得轻快。

  “母亲。”

  魏夫人停下捻动佛珠的动作,从门内迎出来。

  目光从上到下看着她的宝贝女儿,看她芝兰玉树貌若仙人,看她眉目飞扬噙在唇边的喜气,嗔道“陪人过完新年了”

  空气有了一丝醋味儿,魏平奚觉得好笑,也觉得新鲜。

  母亲还是第一次醋她没来陪她。

  生恩养恩同等重要,恩情比天大,魏平奚上前几步握着她的手“阿娘”

  她本就是当世难寻的姿容,音色动听,一旦撒娇不知能惹得多少人心软。

  魏夫人享受她的亲近与撒娇,醋意渐消,提点道“一个妾而已,切莫太宠了,害她忘了分寸。”

  她这话来得有因可循,魏平奚思量一二回道“可她不正是孩儿的宠妾么”

  她松开魏夫人的手走了两步来到席间歇着,李月极有眼色地吩咐人上茶点、新鲜瓜果。

  清甜可口的葡萄入喉,魏平奚眯了眯眼“这不是来陪母亲了嘛,我要了她当然要宠着她,要不然干嘛要她”

  “动心了”魏夫人敛衣坐到她身边。

  她这回出息了,没被葡萄呛着,沉默半晌弯了眉“玩玩而已,若她有本事要我不腻,那我敬她有本事。”

  话里话外约莫透着给人机会的意思,颜晴认真看她“这机会给不得,人心是贪的。”

  “是贪的。”魏平奚吐出葡萄皮,唇瓣染着果渍,在灯光下平添诱人“可孩儿不也是人吗”

  她贪郁枝的身子,贪她的娇软,贪她的爱哭,贪她吃不下还要咬着牙流着汗的隐忍。

  贪她那把媚骨,贪她如柳细腰。

  玩腻了固然可以丢,若玩不腻呢

  若她无怨无悔地想跟在自己身边呢

  魏平奚叹口气“左右都需要人暖床,现在是她,以后是她也未尝不行。”

  “她配不上你。”

  “母亲。”她扬起脸笑道“母亲在担心什么担心有一天我没她活不了还是担心我会爱她”

  颜晴怔坐在那“说不清。”

  “孩儿想活好当下,当下她能给我快活,我就要她的当下。”

  “以后若给不了你快活”

  她拈着一粒葡萄,容色淡淡“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前世她有许许多多想做的想要的,不也是年纪轻轻死在无人之地

  她的奢望成了空,死了一回她看明白许多。

  求来的始终不是最好的。

  她要心甘情愿的。

  要简单的。

  要自己喜欢的。

  要对她好的。

  闹市一瞥看到郁枝的第一眼她就想要她。

  别院相请她给她看到自己风流浪荡的一面,果然把人吓跑。

  再之后她停驻在别院门口,心甘情愿上钩,等管家出门去请,她又跑了。

  这是个胆小的女人。

  却也是个有趣的女人。

  她将选择给了她,最后她选择以自己为枝。

  她依附她一天,她要她一天、宠她一天、护她一天,她频繁教她心软,所以她给她机会抓住自己的心。

  魏平奚的心漂浮无定不会为哪个女人停留,但万一呢

  万一她真不腻她,而她又只贪她的权势,贪她的陪伴,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颜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蓦的释怀“荆河柳确实有让人沉迷的能耐。”

  能耐到她引以为傲的女儿都开始不忍、不舍。

  “不说这个了。”魏平奚笑着剥好一粒葡萄“母亲,新年快乐。”

  魏夫人面色稍霁“你呀。”

  天空再次炸开一朵烟花,炸开的是臣民对这盛世太平的欢喜。

  巍峨壮丽的皇城,高高的城墙成为平民与皇室的阻隔,犹如天堑。

  陛下独宠皇后,废弃三宫六院,每到逢年过节最热闹的是皇后娘娘所住的乾宁宫。

  乾宁宫内灯火通明,帝后都不是好宴乐之人,尤其今上是位勤政爱民不喜铺张的好皇帝,除夕夜一桌佳肴,几盏薄酒足矣。

  重要的是身畔有亲人,有爱人。

  太子季青釉坐在娘娘右手边。

  长公主不肯回宫过年,太后心气不顺,于是素来孝顺的姣容公主在福寿宫陪太后过节。

  太后与皇帝有母子名分无母子亲情,便是过年也是各过各的。

  女儿没能在一家团圆的日子陪伴身边,帝后面上不显,心里却不欢畅。

  季青釉大概明白这份不欢畅。

  皇姐亲疏不分不是一回两回,回回选太后而舍至亲,他做皇弟的都不喜,遑论父皇和母后

  桌上有皇姐最爱吃的水晶虾丸、糖醋鳜鱼、四喜丸子,不是多名贵的菜肴,却是母后亲手所做。

  母后一年到头也就下厨四次他与皇姐的生辰,父皇的生辰,另外就是过年。

  季青釉极力融洽气氛“值此佳节,儿臣敬父皇母后一杯。”

  杯中物他一饮而尽。

  季萦轻捏皇后的手,颜袖从不知名的恍惚里醒过来,眉眼含笑,挽袖举杯。

  细白的腕子露出一小段,灯光下皇后娘娘仙姿昳丽,笑容温婉。

  见此,季青釉更是困惑皇姐怎就被猪油蒙了心,舍得要亲娘难过

  年三十,夜晚,朝中受信重的大臣得陛下赐菜,多则五六道,少则一二道,以示恩宠。

  收到赐菜的朝臣感念皇恩浩荡,自觉面上有光,没收到的朝臣只能寄希望于下一年,要更得陛下宠信才行。

  颜袖还是没忍住在乾宁宫的私厨做了一道红烧鱼,一道豉油贵妃鸡,做完贵妃鸡又没忍住做了一道助消化的醪糟木瓜牛奶藕粉羹,等她再要做,人却是愣在那。

  菜池里盛着清水,清水倒映她茫然无措的影,她微抿唇,知道自己此举过了。

  过犹不及。

  天下人都晓得中宫有一位疼爱的外甥女,但天下人不能知道中宫对外甥女究竟存着怎样的爱心。

  爱得太明显,会给奚奚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菜肴装进特质保温保鲜的食盒,皇宫距离玄武街不远,派侍卫送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真要送吗

  颜袖怅然若失。

  “想送就送罢。”季萦出现在小厨房。

  大宫女宁游道了一声“陛下万福”,领着娘娘的心腹们鱼贯而出。

  大内侍卫尽职尽责守护一宫安宁,乾宁宫宛若铁桶一般。

  “陛下”

  季萦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掏出帕子为她擦拭正滴水的手“给她送去罢,光明正大送。”

  是真是假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当年势单力孤不便彻查,如今民心所向,福寿宫莫非还能掣肘帝皇

  这是季萦的底气。

  也是大炎朝圣天子的底气。

  他贴着皇后耳,说着唯有两人能听清的话“倘她真是咱们的女儿,朕拼尽全力也会护住她。”

  除夕夜宫里赐菜肱股之臣,要说最显眼的,不是吏部尚书也不是兵部尚书,而是魏家,魏四小姐。

  中宫赐外甥女两菜一羹,菜是热的,羹是热的,滚烫的心意。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偏爱。

  寻常宫里赐给大臣的,哪怕做得再美味,一家家送到大臣府邸,恐怕也被风吹凉了。

  然而额外送往流岚院的两菜一羹是娘娘现做,等送到魏平奚眼前无论菜和羹都正温热。

  菜是娘娘所做,送菜的却是陛下身边最受信赖的大太监杨若。

  “劳烦大监回禀娘娘,平奚很喜欢。”

  当着魏夫人的面,杨若没敢细瞧这位四小姐,说了几句吉祥话,急着回宫复命。

  菜和羹用玉碟子装着放在桌上,色香味美,两道菜都是魏平奚爱吃的,只是那道醪糟木瓜牛奶藕粉羹她没吃过。

  “姨母待外甥真好。”

  她坐在桌前捏着筷子,想下筷不知从哪开始。

  菜明目张胆地送到流岚院来,魏夫人看着那菜,再看看女儿满眼珍惜不舍欢喜动容的神态,倏然笑道“不是吃过饭了么,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魏平奚指着那羹汤道“这羹是助消化的,姨母考虑地很周全。”

  魏夫人不再说话。

  “母亲,你也吃。”

  “我就不吃了。”颜晴又开始捻动她的佛珠“说来也怪,阿姐待你这位外甥和待亲女儿似的。”

  说者有意,听者装糊涂。

  魏平奚尝了一嘴红烧鱼,大为赞道“母亲,姨母厨艺真好。”

  她在这大快朵颐,魏夫人干脆闭了眼,想了想怕她撑着给她盛了小碗那什么羹,幽幽道“她待你这般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要和为娘抢女儿了。”

  “母亲多虑了。”魏平奚舀了一勺那羹。

  木瓜的清爽、牛奶的香甜混在藕粉里面,愉悦了人的味蕾。

  她轻声道“母女亲情,哪是能抢的”

  “回夫人,四小姐,郁姨娘来了。”

  魏平奚赶忙道“请她进来。”

  赶在新年钟声敲响前,郁枝酒醒来到流岚院与魏夫人请安,礼毕乖巧坐在四小姐身边。

  “枝枝,你来得正好,来尝尝这碗甜羹”

  炮竹声声辞旧岁,新的一年,到了。

  魏平奚和郁枝同在流岚院陪着魏夫人守岁,许是她吃得多又饮了酒,到了后半夜倦倦的,趴在郁枝肩膀睡得沉。

  魏夫人喜欢看她睡着的样子,看了几眼,想起今夜中宫赐菜的事,心里梗得慌“抱她回房罢,省得冻着。”

  有她发话,郁枝和金石一左一右扶着四小姐回到惊蛰院。

  流岚院没了让颜晴牵肠挂肚的女儿,饭菜香仍然迟迟未散,回到内室,她抬手摔了放在桌上的茶盏。

  青瓷破碎,地面留着一滩水,倒映妇人狰狞的脸。

  “颜袖”

  “送过去了”

  “回娘娘,送去了,四小姐说她很喜欢。”

  “魏夫人呢”

  “回陛下,魏夫人看起来并无异样。”

  季萦嗯了一声,大太监懂规矩地退下。

  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颜袖眉眼舒展,下一刻她起了担忧“阿萦,这样真不会为她带来危险”

  她本是聪明女子,奈何关心则乱。

  季萦拥着她身子“京城不比陵南,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了,有朕在,她自会无恙。再者谁心中有鬼,今夜一过定会露出马脚。咱们耐心等待就是。”

  “等了十八年,还等得到吗”

  坚韧的皇后面对心上人露出心底的脆弱。

  季萦吻她眉心“等得到,是真是假,总要走到太阳下晒晒。是谁搅弄浑水掩人耳目,快了。”

  惊蛰院,四婢退去,郁枝拧了毛巾为四小姐擦脸。

  魏平奚一声不吭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郁枝被惊了一下,小声道“怎么醒了”

  “睡不着了。”她拍拍身侧的空位“躺上来,咱们聊会天。”

  郁枝坚持为她擦完脸又擦完脖子,魏平奚由着她,好似一只没有脾气的大猫。

  这是她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郁枝希望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三十个,四十个。

  她解了衣衫睡在四小姐左侧,躺下的时候满心柔软地亲了亲她额头。

  她撒娇的样子怪可爱,魏平奚笑着用手指戳她脸蛋儿“又亲我。”

  郁枝腼腆看她“就亲了。”

  “好罢。”魏四小姐搂着她腰肢“今晚姨母赐我菜了”

  她停顿好久,轻轻缓缓地念道“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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